213 不再是一個人

當我是一個人的時候，即使有女朋友，其實我是相當自私的。
大學沒帶女朋友出去玩過幾次，女朋友學上針用切割尺來幫我趕圖，社團朋友幫我作樹作陽台，零用錢用完了跟父母親開口理直氣壯，因為我相信，教育是投資，沒有任何事比自我投資更重要。一切以我的人生為中心運轉。完成階段性目標之後進入職場，自認自己的順利來自自己的茲茲不倦，精心計畫與執行。我也一直以自己的方法為獨斷的「聖經」，傳教給其他的人參考。直到結婚後，我方才感受到自己手上的幸運，結婚前的雙方討論，我才發現我女朋友來自家裡的壓力，父親對我應付開銷不懂儲蓄理財能力的擔心。原來我的成功經歷是建構在他人的擔心壓力不安下的果實。

而我也不再是全力以赴，任意奔馳的野馬，虎視眈眈視野裡的獵物，盡情的狩獵攻防。建築師的業務通常以自己的居住地為中心設定服務範圍，因為超過範圍便要開始排擠其他的部分，例如正常的作息，交通的開銷，郵寄作業成本，甚至是和諧的家庭生活。因為趕一個競圖，有一次在前輩建築師台北家中執行作業，半夜十二點，建築師跟女兒借電腦要傳圖檔協力廠商，女兒生氣不借，因為當天晚上全家人為了慶祝建築師父親生日約定一起用餐，建築師頻頻道歉爽約，全家人在餐廳空等不及直接用餐，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和老闆閒聊。才知道事業上的成功犧牲他許多事情。急躁用在工作為他帶來成就，但急躁對家庭卻是殺傷力。原來父親或丈夫這類角色原來也有服務區位化的概念。就像牛頓第二定律，距離和關係成平方反比。
家庭天倫需要在聊天，吃飯，親熱，嬉鬧，甚至吵架後的道歉中培養。因此需要相處，相處需要足夠的時間以及中心區位化，我看起來是個愛家的男人，其實我不是，我比較像是一個希望自己愛家卻抱持內疚的丈夫。身為一個家庭的男主人，我的獵物不能離家太遠，我的狩獵不能離家太久。所有的競逐，都不可以任意殺低追高，也需要犧牲一部份太象牙塔的概念，而是選擇大多數人認同且合理的作法，為自己的生存與家計負責。因此，對一個「不再是一個人」的人而言，停損點是最大的考量。輕重緩急的結構迥異於當初的孤傲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