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6空間留白

今年過年最大的成就感，不是到玩了幾個景點，不是趕了幾攤飯局，也不是讀了多少書或看了多少電影，而是打掃收拾了身邊的最常用的空間，書房的書桌。
錯誤的成功經驗和僥倖的順利，往往讓錯誤的習慣或行為合理化，以至於自己深信不疑，亂中有序就是我深信的其中一個道理。書桌再亂，我總是經常誤打誤撞地恰好找得到要找的資料，而桌上沒有物歸原位的待辦文件總是提醒自己持之以恆的進行著，就像是寫了好幾年的書和圖，直到今年書本出版，才認為這些散落的有點灰塵的草稿、圖畫該要告一段落的收拾退場。才整整齊齊的收攏，用大信封袋及膠帶封裝包好，進入我的收藏百寶箱。而我其實也將出版的成果歸功於桌面上散落的圖紙與筆記紙上的草稿的凌亂。亂中有序，一直是自己沒有公開的生活壞習慣的小秘密。為什麼說是祕密呢?因為表裡不一的自己，面對客戶侃侃而談的說法，總是，空間不一定要用一大堆華麗板材包裹，簡單、乾淨、明亮。就會有舒適的感覺。就像我們到大飯店住宿，一塵不染的桌几上只擺上一個花瓶，或是一個收藏品，就會很美。真是心虛！結果最凌亂的真實，其實是我自己的生活案牘，實在汗顏。另外一個凌亂的貼身空間是事務所的書櫃和書桌。那些好幾年沒翻開的書本，從家裡被趕出來而進駐辦公室。讓辦公室從空洞變成文雅，但隨著一疊一疊圖紙的滋長，回收紙、眉批訂正後廢棄圖的蔓延。開始有東西從「暫時先放在這裡。」到「文件圖紙失序地層層疊疊地躺在鍵盤上。」空間逐漸不再舒適甜美。亂中有序，如果是一個巧合，而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地靜靜坐在書桌前看書、寫字、畫圖則是一個可怕的必然。
過年前，上到除夕前一天。因為業主說過年期間需要資料讓他能好好想想，除夕再往前推一天，焦頭爛額，就是為了這一天交出今年最後一份資料。在同事回家準備開始歡度春節假期，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伴著收音機電台的輕古典音樂以及冷卻的黑咖啡，我的疲倦餘音繚繞，揮散不去。至於凌亂的書房，沒有機會整理，也就凌亂如昔的跨入2013。於是，書房所見的平面處如書桌、矮櫃檯面，地板，尼龍繩綑綁的書籍及雜物讓書房變成走道，卻也讓我的虛空間滿目瘡痍而窒礙難行。
年節期間，安安靜靜的席地而坐，解開尼龍繩和紙箱。一本一本的翻閱，一件又一件的瀏覽，在閱讀中看見過去的自己，卻也在瀏覽中反省自己的處境。雜物及書籍中，有六七年前收集的空白建管表格翰和過期地方法令，收集的當時認為將來申請執照會用來參考。有兩所研究所復學通知書及休學前的成績單，已經回不去的自己總相信著自己會找機會回去。有以前準備國家考試的筆記紙本，紙本與字跡乘載的成功經驗讓自己當時填飽信心滿滿，卻有時候在應該奮力一搏的時候，作繭自縛瑟縮在自己的舒適圈，踩不出去。還有一堆歷年來購買的書本堆積如山，好像提醒著自己已經看了好多書，卻讓自己忘記在學習與成長上應該保持求知若渴而非知足常樂。真實的現狀早已是不同的競賽處境，而那過去的舊日美好記錄早該微笑揮別。一件又一件的包裹，一件又一件的搬運，東西越來越少，空間越來越多，書櫃滿滿的櫃格，我空出三分之二的櫃格，給沒有專屬書櫃，總是默默配合我，資源也總全力配合我的老婆，以及玩具、童書、糖果四處溢散的小朋友們。在和這些物件對話後，我終於更加相信與坦承面對，有些東西是緣盡情未了，我知道事情沒做完，但該是說分手或放手的時候真的就應該放手。有些東西讓自己緬懷沉醉過去的美好，感覺相當良好，但是忘了有更多更重要的課程還要學習，而自己該是要繼續前進了。有些東西則只是昂貴的贅物，累贅的不是金額或數量，昂貴的是自己的時間和空間。灰塵佈滿的陳舊中也留下了不少東西。那些每次都會帶來感動的小物件，例如，老婆在大學時收集之後集結有關建築作品的剪報。小朋友在桌上留下的小紙條上樸拙的注音符號寫著:ㄅㄚˋㄅㄚˋㄨㄛˇㄞˋㄋㄧˇ。
書桌回到幾近空白，彷彿心也隨著硬碟重組，清掃出許多空間，靈台回到一片清晰空曠。雖然我還在略忙的泥沼尚未脫身不太常用這張桌面的空白。但是回到家，乾乾淨淨空白的桌面。我已經享受到虛空間的清靜美好。不過，能維持多久的高品質空間環境，接下來物歸原位與保持整潔的毅力考驗才剛剛開始。